圆乎乎&圆滚滚

一个人|两只猫|三观不正|四体不勤

四时风物(上)

  年初在小破站看水浒爱上了林猫猫,但是太太们已经写得很好了自己就没有动笔,然鹅上个月去看了野芒老师的话剧,真人更nice,一腔春心无处发泄只好又回来搞冲冲子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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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·桃花

  

  林冲第一次见张贞娘时正值清明。中午他和一班兄弟们吃了酒,旁人都醉得不像话,散席后三三两两踉跄着各自回家去了。林冲并没醉,他的酒量很好,也不爱拼命地灌人,更不会灌自己,所以一向不醉。

  出了酒楼外面烟雨蒙蒙,春天的雨丝是暖的,轻柔地打在身上,林冲精神一振,深深呼吸了一口,只觉得空气里布满了清新的芳草味道。林冲想反正下午无事,索性一个人信步闲逛。整个东京城被春雨滋润得温柔绰约,真像是一幅雅致的工笔,白描出街上男女老少难得的太平景象。

  张贞娘就在人群里,和女伴们站在首饰店的门前看雨。她穿着鹅黄短袄,淡粉长裙,耳畔的珍珠随着动作晃荡生姿,圆润可爱。她并非一等一的美人儿,但林冲却为之惊艳。只不过林冲是守礼的君子,一瞥之下再未斜视,彼时他想,这样宜室宜家的女子,合该岁月静好安度一生的,他林冲是个武人,未必给得了她一世平安。

   

  林冲第二次见张贞娘时仍是春天。转过年来林冲升了教头,他的武艺高超名满东京,正值踌躇满志,光是禁军中就有不少人给他说媒。有位姓张的老教头曾是林冲父亲的手下,明里暗里提了无数次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。林冲不好驳了这位老世伯的情面,也就应了。

  成婚那日是上巳节,林冲当时在太尉府春风得意,来了不少宾客。好容易应酬完毕,大礼已成,屋子里只剩下林冲和凤冠霞帔的新娘。林冲缓缓走近,察觉到女子的身体似乎在不可抑制地颤抖,林冲仿佛也跟着她紧张起来,只好深呼一口气柔声道:“娘子莫怕,我来与你掀了盖头可好?”

  新娘子微微点头,绣着龙凤呈祥的喜帕被林冲轻轻挑起,顺着她乌黑光亮的鬓发滑落,带动耳上的珍珠耳环摇曳不止。珠光烛火掩映之下,眼前女子杏眼桃腮,正是一年前那雨中少女的模样。林冲愣住,一股巨大的欢喜让他没时间也没精力去思考宿命的玄妙,林冲突然手足无措,攥着大红色的盖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
  良久,久到红烛都烧出了噼里啪啦的火声,张贞娘终于抬头对上林冲的眼睛,她莞尔一笑,双颊生晕,酒窝里仿佛绽开了几朵桃花:“官人。”

  林冲心里一动,轻轻握住张贞娘的手,他自己在心底很认真地宣誓,誓要此生与眼前人白首偕老。窗外微风吹拂走笼罩在月亮上的薄云,夜色明媚温柔,一如张贞娘的盈盈眼波。

  而张贞娘同样死在一个春天的夜里。 

  从此,每到春雨纷纷之时,林冲总是刻意回避开满树的芳菲,那一抹抹嫣红,细看不是桃花,是斑斑点点、离人血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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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·酒

  

  梁山上的男人们最怕热,一到夏天连首领之间口角争执的次数都会变多。按理说鲁智深身子胖大,该最怕热,然而这事说也奇怪,天气越是酷热,鲁智深身上越是清凉。众人有时候拿此事打趣,史进说:“公孙胜哥哥有个道法,能叫人三伏天遍体生寒,想必智深哥哥也在庙里修了什么神功吧?”

  鲁智深哈哈一笑,有一层薄薄的汗珠从他身上纹的花朵上渗出,鲜艳欲滴,他随手一抹,汗水洇湿了袖子,假模假样地行个佛礼:“阿弥陀佛,长老说过,心静自然凉。”随后一甩衣服,抄起酒坛去河边看阮家兄弟和张家兄弟游水打架。

  众人哄堂大笑,但旁人怕热,都躲在屋子里扇风纳凉,只有林冲会再拿上一坛酒跟着鲁智深过去。两个人在河边找个相对阴凉的地方一坐,看着眼前八百里水泊波光潋滟,也没什么话,只在盛夏的一杯杯酒里偷来半日极清闲的光阴。

  鲁智深在野猪林救林冲时也是暑天,这事鲁智深从来不提,偶尔和其他兄弟喝酒时有人问起,不等林冲开口,鲁智深就随意应付两句找个由头岔过去,林冲也就一笑作罢。林冲是梁山上少有的文雅之人,往往众首领醉得东倒西歪指天骂地时,林冲也不过就自己小口抿着酒在一旁听着,仿佛忘了他才是最有理由大骂世道不公的。

  鲁智深是极爱酒的,但他喝酒时从不骂人,更不会抱怨什么天地不仁,他只是享受喝酒时逸兴遄飞的乐趣。鲁智深在梁山极受欢迎,人人都爱找他喝酒,他是来者不拒的。可如果哪一天没人找他,而鲁智深自己又犯了酒瘾,那么他一定会去找林冲。

  有一次武松见他又提着酒坛出去,笑道:“哥哥又去和林教头喝酒么?”鲁智深点点头,偏偏这时李逵闯进来问武松事,听到后嘬了嘬牙花子:“哥哥要喝酒,还得找我铁牛呀!林教头斯斯文文的,也不爱说话,有什么意思?”

  鲁智深嘿嘿一笑,敷衍一句:“林教头酒量好。”说罢转身就去了。倒气得李逵哇哇大叫,朝着武松喊:“刚刚鲁智深哥哥说了什么屁话?林教头酒量比俺强?”

  武松居然认真地想了想:“的确,我从来没见过林冲哥哥喝醉。”李逵张了张嘴,想了想林冲素日酒宴上的举动,一时竟然哑口无言。

  其实鲁智深话只说了一小半,他喜欢和林冲喝酒,当然不光因为林冲酒量好,而是他俩不知怎么总能说到一块儿。梁山上其他人都道林冲话不多,可鲁智深并没觉得。每当他二人坐在清净处对饮时,林冲才会说一说自己心里曾经那些关于行侠仗义、济世安民的向往,而鲁智深也会尝试着讲讲自己心底关于是非大义的理解。夏日水泊傍晚的霞光璀璨,映照着他二人酒杯中波光闪耀,仿佛这里不是梁山。 

  鲁智深在一个夏天看到了从未看过的潮涌,那滚滚波涛呼啸而来,仿佛能淹没天地,却最终退回大海归于平静。鲁智深大笑,生平第一次感到浑身燥热,他将一坛好酒开了封,寺里的小沙弥不解:“大师不是说这酒要留着等林教头病好了再饮吗?”

  鲁智深喝了半坛,将剩下的半坛往桌子上一放:“你只告诉教头,等他慢慢地喝完这半坛酒,自能和洒家再见。”

  小沙弥一头雾水:“大师要去哪里?林教头知道吗?”

  鲁智深不再答话,是夜圆寂。

   转天小沙弥去通报林冲,却意外地发现那半坛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林冲桌子上,而林冲微微一笑:“今年夏天热得紧,师兄想必又在前面树深林密处歇凉等我。”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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